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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四章
终于,老赵狠狠地吸完最后几口,把烟头丢在地下,用脚辗碎,然后站起来,并不看我们,而是走到苏庆阳身旁,轻轻一撞他,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,带上了门。
屋里的人屏住呼吸,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开始几乎是无声的,偶尔听到低低的交谈。后来,声音越来越高,双方几乎是在争吵,各不相让。我听到老赵的声音又粗又凶,要想说服这样的人简直是不可能的。我的心不由得缩成一团。苏庆阳的声音不高,但斩钉截铁。渐渐地,似乎只能听到苏庆阳一个人的声音,语气也缓和下来。我真担心他会因为哪一句话没说好,刺痛老赵,使他再爆发起来。现在只要老赵不出声,就是好兆头。
又熬过一些时候……
外面出乎意料地恢复了平静:俩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。
我退回来,坐在床上,发现自己的手都攥出了汗。
这真是难熬的时刻。我一点也不能预料会有什么样的结果,只能这样傻等着。再看梁大车,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,不时用可怜的目光瞅瞅我。我有心安慰他几句,可又不知说什么好。此时此刻,我深深为这个无辜的社员担忧。时间已经很晚了,但我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这间屋子,应像一线希望一样留在他身边。
呵,终于,脚步声又响了。我们像两只悚然竖起耳朵的兔子,紧盯着屋门。
门开了。
最先进来的是老赵。接着,他让进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。这男人穿的是中山服,咧着的领口,露着虚虚的胖肉,还有些秃顶,不像农村人。
最后进来的是苏庆阳,他轻轻带上门。
梁大车惶恐地站起来。
老赵把椅子拿过来让那男人坐下,顺手又拿过桌子上的香烟递给他,替他点上,又冲我下命令:“倒水!”
男人显得挺满意,笑眯眯地对老赵扬扬手:“别忙乎了,你说吧!”
老赵看了看梁大车,好像很难开口似地,使劲咳了一下,才一本正经地说:“你的问题是严重的,公社处理得很正确!”他转过头看了苏庆阳一眼,“按理说应该严肃处理,殴打革命干部嘛!破坏大好形势嘛!还有啥说的?”
梁大车像被钉在地下,一动不动,似乎连呼吸都停了。
“但是我们也考虑到你的一贯表现,家里世代贫农,这回是初犯,再说家里确实困难。”老赵又使劲咳了一下,好像畅快了:“经研究,我们想这么着:队里你是先不能回去,我们想着让你先到西山石灰厂去干临时工,一天一块伍,每月还有四天假,还有劳保吾的,要算起来,比在队里赶车还滋润,就是脏点、累点,你干不干?”
梁大车一直听到最后,才出了一口气。他使劲一点头:“干!干!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好事还能让我摊上呀!”
老赵指指那个男人,“这位是石灰厂的吴科长,就管招工,今儿正好回来走亲戚,说妥了。”
梁大车忙转向那男人,颤着腰说:“太感谢您了!您亲戚是哪家?改日我一定上门谢您大恩去!”
“哈哈,免了吧!”男人张着大嘴大笑起来。他晃着脑袋说:“我是看在赵老弟的面子上,要不然……哈哈,说可能你不信那,我办公桌上送的礼老堆着,想去的人直绊脚丫子,不是靠得住的我能点头放进来?行,不就这点事儿吗?包在我身上了,先干着,明儿不爱干了咱再挪地儿!哈哈……”他笑得那么得意,又粗又短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。
半天没有说话的苏庆阳,这时走到梁大车面前说:“一会儿您先回家看看,明天天一亮您就去找西街的边德瑞家,老吴在家里等您。”
梁大车一把抓住苏庆阳的手,头沉得低低的,无声地呜咽起来。
老赵上前拍拍梁大车的肩,“走吧,回家瞅瞅,尽量别让街坊邻居瞅见!”
梁大车抹抹眼泪,又走到我跟前,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:“郁老师,给您添乱了,赶明儿一定上家里坐坐去!”
我点点头:“一定去。”
他像个小姑娘一样抹着眼泪跟着老吴出了门。我们也跟着走了出来。
老赵和苏庆阳走到大槐树下停住了。我听到老赵说: “打住吧。庆阳,人我放走了,公社老胡那我可不管了!”
“放心,那边我负责!”
老赵在苏庆阳的胳膊上有力地拍了一把,转身离去。
苏庆阳站在树下,一动不动。
我也默默站着,最后还是走上前,轻轻唤了他一声。
他猛地惊醒过来,“噢!”他低下头,捏了捏自己的鼻梁。等他再抬起头时,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疲倦。
“这种事,本不该麻烦你。”他望着天空像是自言自语。
“为什么?”
“你没看出来,从头到尾都是黑市交易!一个农民受了冤枉,最后反倒还感谢我们!我们这号人那,真是问心有愧呵!”
“我不这么看。你们这号人中间,有坏人,也有好人。问心有愧的不是你!”我鼓起勇气,又补充一句:“你是好人!”
他把脸转过来,看着我,拉起我的手,“冷了吧?”
我的心里一热,用发颤的声音说:“不,我一点也没觉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