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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低头一看。
两手都是血。
“盛先生?”
陶悠然惊恐抬头,他想要见到那个光风霁月的年轻人以安心灵,只是当他的视线迅速捕捉到盛先生熟悉的身影时,少年吓坏的心,砰地一声,全碎了。
而今全天下只有盛先生能让他安心,只是那个向来强大的年轻人,此刻四分五裂倒在血泊里。
少年双腿一软,狼狈地跌坐在地。
陶悠然牙齿猛烈打着颤,此刻别说走过去,他甚至不敢再看一眼那血腥惊人的场面。
他注意到漠颉。
“你…你把盛先生怎么了?”少年声音轻得不像话,恐怕只是拂袖带起的清风就能送远。
“漠颉!你把盛先生怎么了!?”
陶悠然面色狰狞,极致愤恨地瞪着站在血泊旁的青衫男子。
漠颉闻言转过头,神色疑惑,“我把盛赞怎么了?”
他似乎觉得有些意外,咧嘴一笑,“陶悠然,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么?盛赞他啊——”
“是被你弄成这副惨样的。”
咚——
少年如遭雷击。秋高气爽的好天气,他却宛若置身冰河,浑身僵凝动不得。
开、开什么玩笑?
我怎么会把盛先生……
陶悠然心上一痛。
许多他刚刚还没有印象的记忆在那一瞬疯狂涌入脑海。
少年看见自己提着刀,脸上挂着疯狂而诡异的笑容,将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年轻人砍得四分五裂。
而漠颉站在一旁,自始至终只是从容地看着他行凶。等到杀红了眼的少年停下动作,漠颉才靠近一些蹲下身,他静静看着血泊里盛赞四分五裂的躯块,就如同欣赏一幅颇有意境的名家山水画。
他问少年有何感受。
脸上溅到血水的少年闻言使劲揉了揉自己笑得发僵的面皮,然后面无表情道:“一条人命,就这么没了,没意思……”
“然后……有一点难过。”
漠颉挑了挑眉,他可没从少年的脸上发觉一丝难过的痕迹。
“不是我难过,”少年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,“是它难过。”
漠颉顺着少年的指向看去,他心口处被手指按压留下的血指印,就像腊梅开了花……
“怎么?想起来了?”
漠颉抱手看着脸色煞白的少年,有些想笑。既然你想起来了,现下可就不是“有一点难过”了。
陶悠然觉得自己没脸哭,只是泪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就糊了满脸。
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那样。
他怎么能那么对待盛先生!?
少年忍不住作呕。
漠颉浅浅而笑,他看着少年嫌恶地把染血的双手使劲蹭在衣衫上。他着急地想把自己撇干净,然而一切作为,却只让他变得更脏。
少年就是少年,羸弱不堪一击。漠颉不屑一顾。
“陶悠然,跟我走吧。你不适合跟着盛赞,跟着我吧!我带你去茂兮洲,教你怎么杀人不沾血腥。”漠颉走到陶悠然面前,俯视那个边哭边吐的脏恶少年,“再说,盛赞已经死了,你一个人,能去哪呢?单州城?还能回去吗?”
他抓起少年一只染血的手臂,笑道:“你以为盛赞是你的救星,但在刚刚,他不是也想对你下杀手么?你只是为了保护你自己,有什么错?为什么要自责?死了个盛赞而已,有什么值得伤心的?”
不是我不是我,那不是我……少年颓然地低着头,口中无声喃喃。
但那四分五裂的…也不是盛先生么?
少年欺骗不了自己。
是盛先生没想杀他?还是自己没杀盛先生?
自己会不会是在做梦?一个翻天覆地的噩梦?
陶悠然心如刀绞,莫大的痛苦与混乱的思绪中,某点印象一闪而过:
少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,眼睁睁地看着“自己”,用盛先生攻击他的箭矢,狠狠地扎穿了盛先生的胸膛。
失去掌控的身体,面上是狞笑,志得意满,可是仿佛陷入黑暗的陶悠然,只觉天崩地裂,泪水顷刻而下。
盛先生看到了,笑着问,你是谁?
我是谁?
陶悠然啊。
我是陶悠然吗?
我是……
“陶悠然。”
少年闻声抬头。
前方,盛赞双手笼袖,他还穿着那件青玉色长衫,正好奇地看着血泊中四分五裂的“自己”。
“你哭什么呢?”年轻人微微偏头,疑惑地看向狼狈至极的少年。
“啧啧啧,”盛赞收回目光,轻轻摇头,“他娘的这魔头还真能砍……前世莫不是个屠子吧?”
陶悠然吸了吸鼻子,双眼通红,他看了看无奈扶额的漠颉,又看了看细杨之下那道熟悉且完整的身影。
“…盛先生?”他唤,嗓音沙哑,满心委屈。
盛赞动作一顿,于血泊旁缓缓蹲下身,向少年招了招手。
“……你是盛先生的魂么?”少年艰难起身,两腿发软,犹犹豫豫走到他近前。
漠颉也跟着来到盛赞旁边,两手抱胸,“你不是提前设下阵法了么?干嘛不用?现在又现身,闹着玩儿呢?”
“竹篮打水一场空!白费气力!功亏一篑!”他也不顾忌陶悠然还在了,出口皆是不赞同,“那你之前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什么?本来是设阵除魔,你偏要白挨他的打,打就打吧,反正打死你对我有利无害,但你偏不死。刚刚好不容易做成苦肉计了,也能顺势重塑他心念了,你又非得现身……盛赞,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啊!?”
“干你屁事。”盛赞定定地看着有些变干暗沉的血色,然后两手撑着膝盖,神色淡淡然,“我乐意,你管我。”
年轻人那时想了想,觉得还是要有话直说。
陶悠然至今懵懵懂懂,父母的安排,飞来的横祸,他都不知道,盛赞不想他余生也活在无知里。
有些事情,得要他知道;有些事情,得有人来说。
设阵除了魔灵,然后呢?
陶悠然还是陶悠然,只是再也不是最开始的陶悠然了。
清灵阵中,盛赞只要剖出魔灵,少年需要承受的,不只是剖心之痛,也再回不去了,他会彻底沦为凡人,无论资质根骨,都不再属于他。
有人欲图夺去他的一切,少年万事不知,还得双手奉上财宝,死伤不计,然后甘愿守着不该他的平凡么?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!
那个本该绚烂无比、英姿勃发的少年,盛赞很想见上一见。
至于重塑心念,他以为的陶悠然并不是真正的陶悠然,盛赞没办法创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少年。只要经历这一遭,有人告知他对错,往后少年自己把控本心,虽然辛苦些,也能阻止入魔。待以后自己寻到更好的法子……
盛赞静静沉思。
其实归根结底,就两个原因。
第一他不愿对陶悠然不公,该是陶悠然的就必须是陶悠然的。
第二,他不舍得。
“我当然不是魂儿了,放心,我活得好好的!我没那么容易死。”他懒洋洋挺起身,拍了拍自己的胸膛。
少年目光顺着一落,印象里盛先生被箭矢扎穿的地方,没有一点伤痕,盛先生衣衫光洁,身上也没有一丝血迹。
反倒是他自己,就像是从尸地爬出来的,污乱狼狈,一身血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