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生产队里是这样分配粮食的 (第1/1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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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上午，那是晴空万里，骄阳似火。两位班主任老师又带领学生们，到附近一个村子里去帮助抗旱。
师生们来到田野里，只见漫山遍野的植物都是无精打采的。那地里的玉米、高粱之类的庄稼，上面的叶儿都蔫了，下面的叶儿已全部枯黄，让人总觉得一把火就能点得着；地瓜之类的庄稼，更是可怜，满地里裂着一个一个的大口子，好像千千万万个饥饿的婴儿，在撕心裂肺的哭叫着向母亲要奶吃。
大家见到这般情景，都不会因为冒着酷暑走了几里山路，就坐在山坡上休息一会儿。救苗如救火，救苗如救娃呀！同学们心有灵犀，自由结合，两个人一伙，抬起水桶就向山下飞跑。同学们从沟底到地里，来回得走二三里羊肠小道。男孩子们赤着膀子在争先恐后的抬水，女孩子们的上衣被汗水浸得透湿透湿，不用多大劲儿就能拧出汗水来。
那两位班主任一男一女，都是二十多岁年纪。他俩都戴一顶用竹篾编制的崭新的帽子，听说是学校里发的，用的是勤工俭学的费用。
说起勤工俭学，学校里很会安排。小学一二年级的学生，就端着一个瓢儿，拿着一双旧筷儿，到处走街串巷捡鸡屎，然后卖给生产队；中高年级的学生，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，就在恰当的时候，春捉蝎子，秋拾花生……
孩子们一旦进了初中，就有老师领着，带着饭菜，背起被窝，提着锨镢，就去给远处的国营林场，刨鱼鳞坑，栽树苗儿等等。他们用劳动所换来的钱，除了买书本和笔之外，有时还能分上几角，甚至几元钱。你可千万别小觑这笔钱，这在当时，那可是帮了家里的大忙了——特别是李志青这样的家庭。
李志青家共有老少八口人，却只有父亲一个劳动力。他拼死拼活的干一年，生产队里到年底一算，呵，又是缺粮户！
什么叫缺粮户呢？当时分粮食，为了不让那些人口多劳力少的户饿着，国家有指示，要按人七劳三来分配。也就是说，生产队里所有要分的粮食，百分之七十的按人口平均分配，百分之三十按工分平均分配。在年终决算时，地瓜干（每三斤鲜地瓜折一斤地瓜干）每市斤五分钱，玉米每市斤一角钱，小麦每市斤一角二分钱……算出总造价，然后算出总工分数，再算出每个工分折合多少钱，最后将每个户分得的粮食款和所干的工分款相减，就算出了每个户的余缺。
那些劳力多人口少的最大的余粮户（其实是余钱户），分粮多但工分更多，在李志青家所在的生产队里，一年能余近二百元钱！他们手里攥着一摞“大团结”的票子，足以能把自己乐疯，把别人馋死；而那最大的缺粮户（其实是缺钱户），一年能缺近二百元钱！户主一听会计的宣布，那就立刻耷拉了脑袋，就像宣布了死刑一般。不过，你有钱就交，没钱就挂往来账，绝对不像黄世仁跟杨白劳要账一样，用人抵债。没办法，只好等孩子们长大了，成了余粮户再扣下。那时候，家家户户除了养上几只母鸡下蛋换点食盐之外，根本不让搞什么其他副业收入。那就是说，缺粮户根本无法交上缺粮款，就得挂往来账，以后条件好了再还，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
那些余粮户是良性循环，年年有余。过年了，他们割上十几斤鲜猪肉，每人做上一身新衣服，就欢天喜地的过起大年来；而那些缺粮户，特别是李志青家这样最大的缺粮户，更是恶性循环，只好到集市上卖点儿地瓜干，买上三四斤猪肉，再买上几斤食盐，然后让孩子们光着屁股，轮流趴在被窝里，母亲把他们的衣服一个一个的拆一拆，洗一洗，补一补，这就开始过年了！
说起来你可能会嘲笑他们，猪肉每市斤七角二分钱，食盐每市斤才二分钱，还能买不起？当时就那条件，不生在那样的时代，不生在那样的家庭，谁也不会知道，谁也别想知道！
这猪肉是当时的奢侈品，除了年后待客之用外，自己吃不吃得都无所谓。老人们在高兴时，总是与孩子们调侃道：“你们想不想吃肉？”孩子们绝对提高嗓门，异口同声的喊道：“想！”老人们就会接着告诉你：“那就嚼你嘴里的舌头，它净肉！”孩子们听了，顿感失望，就吐吐舌头，翻翻白眼，然后咽口唾沫，再发出一声“哇！”
这猪肉不吃保管没事，这食盐不吃是绝对不行的。一是嘴里没有滋味，二是身上没有力气。你说，这人没力气怎能劳动？那时供销社的食盐没有包装，能零卖，称几斤都行。你别看它每斤只有二分钱，却有半数人家经常断盐。所以，这里的家庭妇女，到供销社去买盐时，那不是斤斤计较，而是两两计较，钱钱计较。那时的家庭妇女没多少识字的，基本上是文盲。她们在日常中，称个秤，算个账的，都感到很麻烦。更使人觉得好笑的是，有不少人净算反账。那时候去买盐，都是提着盛粮食的家什，那家什大的，一般不到四斤，而那小的却不到二斤。那供销社里的服务员，为了省事，也好算账，再说那食盐又不是他们自己的，就将小家什按二斤，大家什按四斤来定算，从不去称。那些妇道人家，个个都是过日子的好手，都是不依不饶的主儿，那绝对不会听从他们的说法。那提小家什的，总会红着脸蛋嚷道：“喂喂，俺这家什根本不到二斤，你咋给俺算二斤呢？你是柳木算盘子呀？”
那服务员知道她们把账算反了，就笑嘻嘻地问道：“俺听你的，你说按几斤？”
“按几斤？这还用问？不到二斤应当按一斤算！”
“好好好，俺听你的，俺听你的，咱就按一斤算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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