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.监狱大学 (第1/1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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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第1章第一卷]
第21节监狱大学
说起来,大胡子是位刑满释放人员,土地下户前,在农村叫“管制人员”。和地、富、反、坏、右同列。
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。
大胡子是红岗乡黑老羊村人,姓张,叫张德祥,后来他的胡子太出名了,整个脸上,就如一地的芭茅草,人们叫他大胡子,叫得让他的名字也渐渐被人遗忘了,偶尔如果有人叫一声张德祥,他还以为是叫别人呢。他的形象,和八十年代的的著名诗人廖亦武十分相似,包括体形。
他父亲是位木匠,在当地算是能工巧匠之一。农村人中,会木匠、石匠、泥水匠、盖匠、泥瓦匠的很多。当然大部份人只是懂一点,不是那么专业。有手艺的人,比没有手艺的要强一些,“天干饿不死手艺人”嘛。还有句俗话,叫“养儿不学艺,肯定不争气”。
张家是祖传的木匠,手艺精湛,在本地出名。谁家嫁女,娶儿媳妇,必然要请张德祥的父亲去打床,打穿衣柜,打梳妆台什么的,或是打八方桌、火凳子之类,还有给老人做棺材。当然,不能在生产队集体出工的时候,只能是雨天,或是集体没有活可干的日子。那时也不流行给工钱什么的,给别人做了活,管饭,然后给点粮食就行。一天工或是给三斤包谷,五斤洋芋,几个鸡蛋,反正不是现钱,当时农村中各家各户,基本上找不出现钱来。
张德祥的父亲,凭借这个手艺,让一家人不至于饿死。
那时,张家穷,穷得舔灰,一家六口人,才两个壮劳力,当然挣不了多少工分,连基本口粮钱都不够,每年要倒欠生产队的。为了生计,父亲不得不让正在读民办初中的老大张德祥辍学回家,那时他才始长胡子,不象现在一脸的大胡子。
他白天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出工,晚上跟着父亲学做木工活,打下手,比如一起解木头什么的。他们主要是打单人床,学生用的书桌,高桌子、矮板凳,反正是人们常用的木器。但是,这一切都得悄悄地进行,这叫“资本主义尾巴”,属于被“割”的对相。公社组织民兵,专门拦截这些所谓的“农村资产阶级新生力量”。
那时,也没有公开的市场,自由市场被取缔了,因为它“滋生资产阶级”。当然暗地里的交易还是有的,只是得躲开人们的眼睛。为了让产品变成钱,他们不能走大路,只能走小路,尽量躲着他人,特别是躲开公社组织的基干民兵们,他们专门抓五匠人员。公社常年有个学习班,就是教育这些人员的,给他们“洗脑”,灌输社会主义“一大二公”思想。
没有商品,没有市场,就不会有自私的观念,人们的觉悟就会提高,向共产主义思想靠拢。
这就是那个年代思想政治工作者们的理想和希望。
那天,张德祥和父亲一起,起了个大早,父亲扛一架单人床。张德祥力气不大,只能背一张书桌,父子俩走在山道上。坎坷的路,寥落的星辰,凉飕飕的晨风,让不到十七岁的张德祥心里有些失落,难道自己的人生,就和前人一样,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修理一辈子地球?山里人一生最大的愿望,就是修个房,讨个婆娘,生一串娃儿。
有个经典的笑话——
县里一队干部到偏远的乡抓计划生育,碰上一个放羊的孩子,就问他:小朋友,你这么小就放羊,那你长大了想如何生活?
小孩子认真地想了一阵,然后说:我长大了象我爸爸一样,娶老婆,生孩子。
干部问:你让孩子做啥呢?
放羊!
干部们面面上觑。
张德祥还在遐想,突然被一声喝令打断了——原来,公社组织的民兵拦住了他们。这些民兵真狡猾,他们躲在有着浓密叶子的梧桐树上,隐蔽起来,象是侦察进村的鬼子。结果等来了一老一少两个“走资本主义道路”的人。
民兵们不仅没收他们的床和书桌,还要把他们押到公社去办“学习班”。父亲年纪大了,反应慢了一点,有个民兵过来就给他一拳,把他打倒在地,口吐鲜血。父亲长年劳累,加上营养不良,身体羸弱,哪里经得住一个年轻力壮的不伙子猛然一击呵。